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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那片石头阵型以后,靳昶就跟朱崇柏换了开车,我想找点话说就问他累不累,他就反问我要不要开一会车。虽然路上车不多,但我也不想撞死过马路喝水的骆驼。
窗外草原渐浓,一路见了许多大屁股羊,我跟靳昶的家乡距离草原不算很远,大的草原都见过,所以他肯定跟我一样不会觉得外边的景色出奇。也许是这个缘故,靳昶的车速越来越快,我们在草原的低云和荒漠的沙砾中奔驰,偶尔看见几棵松树,我开始觉得乏味。大概在荒漠里开车就是这种感觉,我渐渐地有种幻觉,就是我永远都抵达不了终点,我们在一艘没有目的地的船上不停地冲风破浪,孤独又无聊,更可悲地是车上还有各怀目的的看客,所以我们想亲近一下都不行,还得在脸上装成漠不关心心无所属……
傍晚的时候我们终于到了一个喧闹的边境小城,在这里歇一晚上明天就能到喀纳斯。说是傍晚,六点半这里的天光还是大亮的。要入城的时候,脆脆的车绕了个圈又转了个方向,我们也开车跟了下去,没多一会就开进了一片林子。
脆脆在前头下了车,拿了相机在拍照,原来是要傍晚的光线摄影。这是一片北方常见的混生林,树种不同,叶子黄的程度也不同,很有种原生的魅力。猴崽子不知道是因为没见过世面所以大呼小叫,还是纯粹为了捧脆脆的场。
脆脆忽然回头向这边招手,我还以为是叫我,心里有点犹豫,已经撕破脸皮到这种地步了,当着靳昶的面跟脆脆有什么小互动,我都有点怂,但是人家毕竟是女生,真不动弹又怕她面子挂不住。幸好在最后一刻我察觉到脆脆的视角不对,她那个角度招呼的是小烨。
我松了一口气,顿时觉得轻松,以前这种时候我都觉得,靳昶应该理解,我们的关系毕竟不能公开,所以我要敷衍一下这个世界。可是我真那么做了,又总怀疑靳昶放在心里了,左右为难真是娘炮。我有点能体会到,为什么明明隐藏关系是轻松明智的选择,却总有那么多gay要出柜。
可是提到gay这个词,我还是不舒服,回头想看一看靳昶,体会一下是不是真有种无法抗拒的磁力,来确定一下我没弄错。没想到靳昶压根没下车,回头看到的是表哥,那张三分妩媚的妖孽脸正带着点哀怨地看着我……或者小烨,这种两点一线的站位还真不好区分。
我叹口气,“看着自己脸部的一些特征被柔化,还真不舒服。”
“搞人身攻击啊。”
朱崇柏粗犷地骂了一句脏话,像是说语气词一样自如。说完他贼眉鼠眼地低头瞥瞥车窗,我顺着他的角度看过去,也跟着确定了一遍靳昶的车窗关的很死,他正在看书。
朱崇柏来了精神,“你小子行啊,都这份上了还能眼巴巴地望着姑娘呢?靳昶看上了你不但表现了他的志短,而且想不到他的人都跟着怂了。”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该骄傲,但是不想跟他再扯这个话题,“表哥你出柜了没有?”
朱崇柏脸色一变,“千万别试那事。”
“你出柜了?”
我看他的脸色就觉得奇怪,纯粹八卦一下。“你在家出柜了没?”
朱崇柏摇了摇头,“抗不住保守秘密的压力,就想死个痛快,结果是真的会死人的。”
难得他跟我说话会一脸正色,不过想到他以前这样认真说的话都是谎话,我又觉得很无所谓了。我估计他自己也想到了,随即一笑,“反正我说什么,可能都会对你起逆反作用。我不说了,你们的事,你自己跟靳昶商量吧。不过,你不是刚跟靳昶在一起吗?就考虑这个问题了?”
我没吭声,我觉得朱崇柏认真了,在这种气氛下,我根本不能说我就随便说说。他疑惑地看了我一会,忽然垂下眼睛,隔着车玻璃看了一眼靳昶,似有所伤。我意识到他是真在犹豫,还没等我纳闷完,他忽然叹了口气,“在车上我是冲着靳昶说的,现在真正跟你道歉。”
我缓了一下才意识到他在跟我说话,他好像有点难为情,立刻又跟了一句,“反正我们既不算真兄弟,也不算朋友,如果你一直记恨我也无所谓。”
我憋不住笑,“我也无所谓。”
反正医院化验结果我确实很健康,“说老实话确实挺爽。”
朱崇柏愣了一下,好像有点看不明白我。
“对一个男人来说,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正在跟美女嘿咻,实在是人生必须要体验的五十件事之一。何况挺过困难时期以后想想,这事明显错在你,爽在我,靳昶生气都要怪在你身上。你自己犯抽才这么下作,你这事就是破罐子破摔,搞得在靳昶那一点好处得不到。不过,”
我赶紧补一句,“不过以后我绝对不会跟你单独出去——如果你忍不住要跟我滚床单的话,靳昶绝对没可能原谅我……”
我话没说完,朱崇柏就哆嗦了一下,“谁跟你滚床单,我擦表弟你也太重口了吧?怎么说咱们的血缘关系也不算特别稀薄。再说我怎么就寒酸到那程度,要跟你……”
他说不下去了,瞪着我又哆嗦了一下。“我擦你个操蛋孩子,你在靳昶面前怎么那么乖?看着还挺纯洁的?”
我故意低头看看我自己身上,“我哪不纯洁了?我这想法多纯洁啊?你的遗愿五十事清单里难道没有偷情?哎哟我擦,对了,你这种事做太多了,不用列到那个单子上了。好吧我是想说你不用介意,不管你跟靳昶当年到底怎么回事,可是你们毕竟是发小,真不做朋友了也是人生五大憾事之一。”
我是希望大家都好好的,何况能出柜的朋友肯定不多,彼此轻松点不是最好吗?偶尔吃顿饭,不用隐藏彼此的情侣身份,谁也不用嫌弃谁。
车窗发出拉开的声音,我连忙闭嘴,靳昶伸头狐疑地看看我们,大概是刚刚发现这附近只有我跟朱崇柏。最后他转向朱崇柏,“你又在跟苗苗说什么?”
朱崇柏一摊手,像是无话可说,转身走开往小烨那边走。我也往小烨那看,目测是脆脆在发花痴,给小烨拍照片。朱崇柏走到小烨身边去搭讪,小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往我这边看了一眼。
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回事,也从来没有评论别人的习惯,我觉得人人都有自己的存在方式,没什么不好,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溜达了几步,厚厚的落叶踩在脚下发出舒服的声音,我信步往林子深处走,西北清冽的风带着林木的味道,让我特别想念我跟靳昶家后面的那块保护林区和林中的湖泊。要是靳昶早找我几年,赶在他有暑假的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钓鱼……
我深吸了一口纯净至极的空气,重重躺倒在积满落叶的地上,舒舒服服地呼吸着树木的倾心味道,耳朵贴近地面,就听见车门重重开关,一个人急切的脚步声。我刚张开眼睛,就看见靳昶的脸,脸色发青难看至极,这特么要是武侠片,他肯定是被车上那本破书鼓捣中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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