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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楚一明白了,贝浩图就是喝多了,习惯性地又走回来了。他在贝浩图的身边蹲了半天观察他,抬手在他脸上拍了一巴掌,贝浩图也没反应,确实醉得很沉。唐楚一叹了口气,坐在贝浩图身边的地毯上陪他,忍了半天,终于低头在他的嘴唇上吻了一下。站起身,自己回了卧室,又把门关上。
贝浩图醒过来,觉得腰酸腿疼,是啊,窝在沙发上睡觉总是不舒服,脸上还湿漉漉的——他清醒了,“操,你再敢舔我的脸,我就……我的脸也是你……”
他愣住了,跟那只巨大狐狸型狗脸对着脸,跟着他就觉得胃抽筋,心里后怕。
他尴尬地,慢慢地,坐了起来。四周静悄悄的,夏天早上的阳光都是懒散散的,贝小满二号乖巧地坐在他对面,热的大舌头伸出来老长,哈嗤哈嗤地喘着气,“你笑什么?”
贝浩图冷着脸跟狗说话,萨摩耶讨好地晃着尾巴。行,至少这地方还有生物看见他的时候很欢乐。
他懒洋洋地站了起来,在客厅里轻手轻脚地活动了一圈。冰箱里只有十六只鸡蛋,整齐地摆在冰箱的正中间,围成一个圈。贝浩图对着鸡蛋看了半天,有点不知道该哭该笑,不知道是该心疼唐楚一吃不好饭还是心疼他日子过的太无聊。
他拿鸡蛋给唐楚一做了个早饭,想再煮点粥,扯开米袋突然飞出许多只飞虫,把贝浩图看得傻了一会儿,再看看附近,只有狗粮袋子看起来比较正常。他直起腰来,在厨房里站了半天,突然放弃了,忽然想明白多做一顿早饭也顶不了一辈子。鼻子就跟着酸起来。
他大步走到唐楚一的卧室,直走到床边,唐楚一张开眼睛,早上他的脸色太白了,眼睛下发青,贝浩图一阵酸疼,而且还有点想吐,所以他宁愿相信自己只是胃酸过多。他在唐楚一身边蹲下来,“楚一,你真的跟袁伟杰在一起了吗?没有,是不是?那为什么非赶我走?为什么还非要告诉我说你们在一起了?你就……你就那么看不上我吗?撒谎就为了把我赶走?”
他说不下去了,咬着牙低下头皱起眉头,“我好像有点胃酸过多。”
唐楚一看着他,没有做声,只是那双眼睛大而眼神剔透,睫毛又长得足够在他的眼睛上投下阴影,面孔清瘦,皮肤苍白,所以他不出声,就那么看着贝浩图的时候显得是那么脆弱。所以贝浩图本来是要发一阵子驴脾气的,可是看着他,那脾气也就散了,驴不起来,渐渐的胸口里窝的那团火也熄了。贝浩图熄火了,看起来更像关机了,眼睛里没了神采,脸上没了表情,整个人都安静了,没有风扇的呼呼声,没有硬盘的卡擦卡擦,安静地像是断了电。
“我就那么……我就那么招人烦吗?我是不是……我是不是做多了?所以让你觉得太琐碎,太烦了?要是那样的话,你说明白了,让我走就行了,你还用撒那种谎吗?你还用费这么大劲赶我走吗?我……”
贝浩图转开了头,硬忍住后头的话,委屈,憋闷,却也还是不敢随便发泄出来。他抬头看楚一一眼,楚一还是那样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睛剔透漂亮,睫毛不停地眨啊眨的,嘴唇微微分开地呼吸着,他没有办法了,他觉得自己憋屈的就像小时候,他总想跟楚一玩,可是楚一总是自己跑来跑去地玩,他一找他就被他揍,给他看小鸡仔就被他捏死——“楚一,我不喜欢你,行吗?你不用那么看不上我,我不要求什么。我就是愿意对你好,行吗?你别离开我太远。”
唐楚一沉默着,眼睛里弥漫起一层水雾,渐渐凝成泪水,贝浩图转开头,“我不说了。越说我越觉得自己好像袁伟杰,说的都是一些变态才会说的话。”
却抬起手,把唐楚一的眼泪抹干,“我昨天晚上喝糊涂了,我……我走了。”
他忍不住加了一句,“别忘了吃早饭。”
说完又咬嘴唇,想说点什么,但是想着连上一句都是多余呢,还是站起身走了。唐楚一也没说话,连一句缓和他情绪的话都没说,他出门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还能绝望到这样的新深度。
贝浩图出了门,大早上的,附近只有正在吃豆浆油条的老头老太太,他穿过早餐摊,穿过闹哄哄的街道,走进校园,手机响了,又是孟思佳,贝浩图听着她说话,听完了,“不行。”
然后就挂了电话。
他颓丧到了极点,回到寝室就爬上了床,把手机丢在了床底下的桌子上,扯过被子蒙上脑袋。酒是未全醒的,烦恼到了极点人也糊涂了,他迷迷糊糊地睡着,这回梦里清醒地知道自己没有唐楚一了,做了几个胃酸过多的梦,手机响了,响了几遍,他也没搭理,也不知道第几遍的时候他忽然清醒了,想起来这个铃声是谁的电话,跳下床接了起来,楚一在电话里低声说了句什么,“嗯?”
他听不清,但估计是道歉的话。唐楚一又说了一句,他还是没听清,“嗯?”
楚一到底想说说什么?可能只是善意地道个歉吧?他把手机的音量调大,一面有点走神,再加上唐楚一本人的嗓音也突然增大——
“我肚子疼——操!”
贝浩图打了个冷战,清醒过来,“楚一?楚一,你阑尾炎转急性了吧?”
“是吧。”
唐楚一的声音又变得虚弱了。
“我马上过去送你去医院,你疼多长时间了?”
贝浩图急急忙忙地抓起钱包塞进口袋。
“早上开始疼,几个小时了吧。”
贝浩图急坏了,他怎么那么缺心眼,早上不就是刚才几个小时以前吗,他怎么就面对面都没看出来。跑到唐楚一家,唐楚一已经换了衣服,疼的直不起腰来。贝浩图抱他走,一面安慰着,“没事,没事,就是阑尾炎嘛,一个小手术就好了。”
一面自己急得满头大汗。
唐楚一也不吭声,确实是阑尾炎手术不算什么,贝浩图跑来跑去地交钱办手续,医生就在轻松地跟唐楚一开玩笑,可是唐楚一太厌恶医院,躺在病床上的感觉像是回到了从前。他出了手术室,贝浩图一脸难受地陪着他。真是的,吵架了也好,分手也了也好,彼此伤心透了也好,可是要进医院他还是想找贝浩图,他就知道贝浩图再生气难受也会来。唐楚一身上没力气,躺在不舒服的床上,还带着医院的破烂味,没有单间病房还要听旁边的小孩哭,他忽然就觉得委屈,他没哭,可是呼吸有些急,“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我怎么就没完没了地遇到事,真累死了,不想活了。”
贝浩图吓了一跳,听了唐楚一说出这话来,他心里更难受,抚开唐楚一额前的头发,忍不住抚摸他的脸,“楚一,这是好事,要不然那慢性病总是疼总是疼的,你也难受啊,现在手术了就都完事了,以后你就很健康了,什么事都没了。”
他低下头看着唐楚一的脸,真想亲吻安慰他,他缓缓地舒了口气,内脏疼似的,他低声说,“而且,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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