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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忠叫他起誓,倒也没想到这孩子实诚至此,竟然拿自己的性命毒誓,这才叹了声气,屏退下人后说道:“稚柳设计安十九越级上告,犯了重罪,顾念他烧制大龙缸有恩,功过可相抵,但仍要受罚,朝廷派来的大人朝他腰腹刺了一剑,生死由天。那晚下雪,他本就受了风寒,后又受伤,高热不退,抢救数日方才回缓,眼下还有些低烧,人也糊涂,时醒时睡的,大夫说没法保证一定会好起来,还要看他个人的意志。”
他往常时时绷紧似一根弦,安十九一走,整个人一口气泄了,赶巧这档子糟心事,不得兵来如山倒?
“我跟你说这些,是盼着小神爷你深明大义,通晓其中的凶险,稚柳冒险上告,为的也不只是我湖田窑一家,而是整个景德镇窑口的安危。他冒死走了一步险棋,这一剑其实不该由他一人承受,若非他命大,恐怕、恐怕已经去见阎王了……”
后面的话徐忠说不下去了,哽咽再三,背过身去,颤巍巍的身子晃了晃,复又恢复往日的模样。
他抬手拭去眼底的泪花,再朝梁佩秋看去,见她眼底风起云涌,一股强烈的悲情跃然其中,心下了然,挥挥手容她去了。
梁佩秋不是第一次来徐稚柳的书房,想上次过来,为的还是梁玉找他写官帖招牌的事,临走前问他“以后,我还可以来找你吗”
时,何曾想过是眼下的光景。
此刻时年和阿鹞正坐在门前台阶上私语,远远看见一人跑了过来,立刻起身,警惕地看向前方。
见是梁佩秋,时年尚未表态,阿鹞倒先松了口气。
她对梁佩秋有种说不出的好感,上前两步道:“你怎么来了?”
“他怎么样了?”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说完各自顿了下,阿鹞先回她:“好些了,下午醒过一回,不过吃了药又睡去了。你想进去看看他吗?”
梁佩秋喃喃:“我可以吗?”
她还喘着气,气息未匀,满脸写着担忧。
阿鹞让她先缓口气,又说:“你跑得这样急,不就是来看他的吗?如若不见一面,你会安心?”
这实在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
梁佩秋尚且不知阿鹞已经在和祁门商户议亲,还拿他当徐稚柳的未婚妻看待,满心满眼觉得她好,堪配徐稚柳。
殊不知阿鹞看她,亦是一样的心态。
只有安庆窑的小神爷,才配得上她阿谦哥哥另眼相待呀!
她说着就要引梁佩秋进门,不料时年一个大步挡在身前。
时年一直觉得梁佩秋的出现怪异且突然,对公子的示好也透着股说不出的意味,像是不安好心,又似乎别有目的。
可眼下最大的毒瘤已被公子拔除,即便这人是对家,可她文弱至此,又能惹出什么祸端来?
他想说不可以,转念想到上回在狮子弄,她指着没有的月亮说又大又圆时,心头又一软。
见她眼神里带着丝哀求,他犹豫再三,没好气地说:“只能看一会儿,别说话,别打扰公子休息。”
阿鹞急得一手推开他:“她会不知道轻重吗?你别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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