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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騙誰呢?戴在你身上怎麼又不是你的了?」汪波原本也不是非要拿,他自己也用不上。可是他就是見不得兒子過得好,更見不得他有什麼心愛之物,美顛美顛。
「這是我朋友的!他借我的!」汪野有些著急了,而且不光是生氣父親搶了自己的東西,他更痛恨憎惡別人去碰劉聿的東西,「爸,這真不是……」
「你別跟我裝,沒有老子就沒有你,你的什麼不是我的?你聽不慣就趕緊滾,我家廟小,容不下你這尊會賺錢了的大佛爺!」汪波狡詐地一笑,一股能夠凌駕於孩子頭頂的權威感讓他天靈蓋舒爽。他狠狠地將手裡那不知道叫什麼的玩意兒一摔,汪野都沒來得及看清楚它摔到哪裡去了就聽到了硬物落地的聲音。
那聲音和腦袋裡的某一個聲音完美重合,讓他的記憶反覆退流。
他好像又一次看到了許願池蛋糕轟然倒塌,碎成一地的渣子。
「你幹什麼!我都說了這不是我的!你……」汪野來不及和父親對峙,趕緊彎腰往桌下、柜子下頭去找,兩隻手不斷往角落裡摸索。可是領帶扣實在太小了,它本身的尺寸就像一枚大號戒指,掉在哪裡根本沒有頭緒。
地上是深色的木地板,汪野甚至雙膝跪地往鞋櫃的下面去看,兩隻手不斷滑過他能摸到的任何角落。他想不明白自己哪裡做錯了,生來就是挨罵,更不明白為什麼路劭和父親這麼像,都要當著自己的面毀掉自己的心頭愛,他們才高興滿意!自己為什麼就不能高興高興?
找著找著,他還能聽到董亞芬和父親的爭吵。
「你發什麼神經呢,兒子高高興興給你慶祝生日,你和他過不去幹嘛?」
「他那是高高興興給我過生日嗎?見著他我就不痛快!他心眼賊著呢,你別被他的花言巧語給騙了!」
「小野他騙你什麼了?他又買酒,又給你夾菜,生怕你不高興。」
「他那不是怕我不高興,他就是賤,他就是愛幹這低三下四的事!讓他滾!」
「行!我不跟你聊了,以後你一個人過吧,我也走!」
這些話汪野已經聽習慣了,哪怕劈頭蓋臉朝自己而來都傷不到分毫。他什麼都顧不上,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找到劉聿的那枚領帶扣,然後好好地還給人家。可是不管他怎麼摸都摸不到,它像消失了,直接被地板給吞了進去,再也不肯露面。
不行啊,那是劉聿的,他好心借給自己這身衣服,絕對不能弄丟,要還給他。汪野已經亂了心神,動作也就更快了,忽然間他停了下來,像是被人點了穴位,一動不動。
他的指尖摸到了一顆掉落的碎鑽。
它很小很小,打磨得非常圓潤,沒有了稜角,哪怕單獨來看都十分漂亮。它不該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而是應該鑲嵌在飾上,和它的兄弟姐妹在一起,散發光芒。
領帶扣摔壞了,鑽石都掉下來了。汪野宛如迷失在一片叢林裡頭,六神無主,心疼和愧疚將他捅穿,還雜糅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以及迷茫。他又一回看到了美夢破碎的實景,怎麼每個都不能平平安安地留在身邊?可是他又早就看到過很多次了,因為父親像是和自己有仇,自己喜歡的他都容不下。
到底是怎麼了?自己哪兒又做錯了嗎?汪野把那顆碎鑽撿了起來,珍愛地放在手心裡,緊接著從地上撿起了第2顆、第3顆……身後的爭吵還在繼續,但那已經和汪野再無瓜葛,他只想把領帶扣撿回去,找人修復,再完完整整地還給那個人。
這是他的東西啊。
「讓他滾啊,誰稀罕他的酒。我什麼時候喝過紅酒了,你還說他這是心裡有老子?」
汪波徹底發了大火,一把抄起桌上的紅酒木盒。汪野現在都能買得起這種東西了?他不信,更不願意承認,他最清楚兒子的能耐,這輩子也就是一個小混混。木盒子往地上一摔就碎了,根本經不住這種力道的折騰,沒了木盒保護的紅酒瓶子自然也應聲摔碎,就灑在汪野的旁邊。飛濺的紅酒朝汪野的身上襲擊,零零碎碎,星星點點,打濕了他的半張臉,染紅了他的白襯衫。
有些酒水甚至飛進了汪野的眼睛裡,即將染紅他的眼白。
「滾!」汪波指著他大喊。
汪野還想再撿撿碎鑽,可是已經沒有時間了。他只能快地站起來,狼狽地離開了父親的家,手心裡的小鑽石攥在手心裡毫無知覺,那麼微不足道又那麼讓人心疼。他都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出小區,好在現在是晚上,不然自己這個樣子一定要嚇壞很多人。
他又一次被轟出了家。
小區外頭很明亮,路燈照著路面,打亮的是一條回家的路。汪野順著路逆行,幾步之後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他知道有地方不對勁,可是說不出哪裡出問題。這會兒他再攤開掌心,小小的鑽石已經被紅酒打濕了,他又後悔了,真不該掉頭就走,最起碼要把領帶扣找回來。
要不……回去吧,就算再挨罵也得找找。汪野不知不覺地回過了頭,重調整呼吸,準備按照原路返回,結果就是這樣一扭身他差點和身後的人撞在一起,嚇了他一跳。
「發生什麼事了?」劉聿剛從車裡下來,短短十幾分鐘汪野就變了模樣,差點認不出。
汪野張了張嘴。「我……」
糟糕,劉聿怎麼還在樓下?他是還沒走,還是一直等著自己?更糟糕的是襯衫毀了,領帶扣沒了,身上還有酒味,他一定知道他的東西全糟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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