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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再这样下去,迟早是要穿帮的。
倒不如他赶紧收拾东西,随便找个小岛度度假。反正原主这么有钱,住五六七八个月肯定没问题的,只要熬过那个时间点,应该就算是挽回了原主的命运了吧
那样就能回家了。
他打定主意,赶紧回屋收拾了些身份证件,又核对一下银行卡的余额,把东西都揣在自己的书包里。
明天一早就跑路。
怀酒做了个梦。
梦里他是一只孤魂野鬼,孤零零地飘到浓重的云层中。他像是一块海绵,浑身吸满了沉重阴湿的水,夹带着浓重的腥味。
他恍恍惚惚地辨认了半天,才忽然觉出,这个味道像是他们家小巷里一家鱼店的味道。
他每次下班走过,总能看见那个老板在挥刀刮鱼鳞。亮晶晶又油腻的鳞片被薄薄地刮了下来,一遍又一遍,堆在下水道边,混杂着嗡嗡的苍蝇,散出难以言喻的鱼腥气味。
好重。
水汽打湿了他的衣服,钻进他的毛囊里,化成无数只小手,执着地抓着他往下降落。
怀酒低下头,看见了脚下一张快被踩烂的冥币。
晚霞盖住了半边的天,一辆旧得掉漆的小自行车穿过狭窄的街道,刮起来的风把冥币吹跑,笨拙地滚了几圈。
一个中年女人走到路边,微微弯下腰,她的手上握着一只煤球钳,那只混脏的冥币被轻轻夹起,塞进了肩上背的蛇皮袋里。
那是他母亲。
怀酒还未回过神来,只见楼上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一把推开老旧的木窗,一双乌溜的眼睁得极大,用方言喊,“妈元宝折好了,快回来,大师说要送魂了”
送魂是他们小地方的习俗,下葬火化之前要送一次,头七之前还要再送一次。
这也不知道是火化还是头七,说起来,张大爷今年已经八十岁了,难不成是他家在办丧事么
怀酒的大脑一片混沌,什么都理不清楚,他本能地跟着母亲一起踏上筒子楼的楼梯。家门口异常拥挤,冥币稀稀疏疏地扎成一堆,一个火盆清冷地烧着,冥币放进去,火舌微微一卷,吐出两丝蓝青色的火光。
穿着和尚服的大师站在他家门口,
母亲穿着一身黑,麻木地把两个小孩关进门后,朝大师拜了拜。
大师晃了晃两下铃,一抬眼,目光直冲冲地忘进面前的一片虚无里,“开始送魂。”
怀酒微微一怔,慢慢意识到大师的眼神似乎落在自己的方向。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妈怎么穿着黑衣服,外面还在烧火盆,这送魂送的是哪家的魂
容不得他多想,大师念了两分钟的经,手中的铃大约摇完三声,他眼神突然犀利起来,声若洪钟,“黄花白酒纸成山,生时如梦死如醉。阴阳路上两相隔”
阴阳相隔,黄花白酒
怀酒环顾四周,忽然惊觉,这里是他回家的小楼梯,那送的魂难道是
大师手中权杖重击地面,顶头环佩金丝叮咚作响,最后一声叹息已落下,像是判官重重落下的笔,“阴阳路上两相隔,黄泉路上难返回”
难返回
谁难返回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五个月后就能回家吗
怀酒瞪大双眼,他想要往前迈进一步,然后却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往身后吸去,像是应了和尚的那几句诗。
他嘶吼了一声,突然从昏暗无边的梦里挣扎着坐了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浑身上下都是冷汗。
怀酒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自己的房门大敞着,顾应楼站在门口,静静地望着他,手里还捏着一枚钥匙。
张阿姨也站在他身后,一脸担心地望着怀酒。
顾应楼像是没看见怀酒满身满脸的汗,他随手一抛,那枚备用钥匙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曲线,直直地掉进了怀酒的手里。
“张姨准备了早饭。”
他面色沉静,仿佛什么都没看到,“给你二十分钟,我在下面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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