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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十三走后,孟仁吉看着手里的七千两,久久不能回神儿。
他刚回孟府,虽说大伯母将他的日常起居安排得妥妥贴贴,吃得饱穿得暖,虽要调养身体,还特意交代大厨房隔三差五地钝补汤给他喝,对他着实好极。
与在西郊庄子上的日子相比,眼下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
但按照孟府的规矩,小姐月银三两,尚在读书的公子月银五两,除却大堂兄已是詹事府府丞,自有月俸,未再领月银之外,他和三堂弟、四弟一样,都是领的五两月银。
五两银子,搁于从前还在庄子上的生活,他用不了多少,九成可以存起来,然于现下在孟府,他还想学认字,用于购买书籍与墨纸砚,却是不够用。
他也想过买一些劣质的来用,却被文方一句话提醒:“公子,现在您是孟府的二公子,所食所用必不能太差,如若不然,是会被瞧不起,继而生出闲话来的。”
文原亦道:“公子莫小瞧了坊间的闲话,流言蜚语可以毁掉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更足以摧毁一个本就不受宠的庶出公子。”
孟氏乃京城世族,根深叶茂,又背靠东宫,时刻被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若因所用劣质之物,而导致孟家遭人非议,言道堂堂尚书府公子竟也用不起上乘的黑纸砚,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少不得又得给孟家添上些许麻烦。
往前他被弃于庄子,任他生死自顾,纵然有言官看不过去仗义直言,以孟家的势大,亦可指鹿指马,言他患了染疾也好,道他屡错不改也罢,还不是孟家的一句话。
现在却大不相同。
经大妹妹将他那般高调地接回孟府,令他曝光于坊间众人之下,清楚明白地告知所有人,孟府还有一位二公子,且得孟大小姐相护,终是血脉相连,手足情深,他孟仁吉,并非孟府弃子。
此后孟府放什么话,他也知晓。
还是文原告知他的:“公子,坊间都在传,过去十年公子在庄子上养病,眼下病好了,自是将公子接回孟府,以公子的年岁,也该说亲了。”
祖父一心扑在朝政上,祖母镇着内宅,大伯母管着中馈,这般说词,是经祖母授意,由大伯母安排孟家下人,巧至坊间各个角落散播。
一传十,十传百,假的也成了真。
十年的不管不顾,一朝得回,也不过是换来他亲祖母轻飘飘的一句养病罢,且时刻未忘记他,最后一句他该说亲了,便是最好的证明。
毕竟真弃了他,又岂会操心他的终身大事?
可以他庶出的身份,在庄子上又形同下人生存了十年,如此粗鄙无才的他,能得什么好姻缘,他那亲祖母能有多大的神通,能为他说得一门什么好亲。
终不过是为了孟家颜面,而不得不说的场面话罢。
孟仁吉心里明白,在这个府里,真正关心他处处为他着想的,唯大妹妹一人。
他手中拮据,连想重读书习字,既不敢习读出大动静,亦不敢向谁诉说难处,只能悄悄地计算着,想着自己周全,却又恼于自己无能,终无计可施。
今日文原去坤正买宣纸,那是五两月银剩下的最后一两。
大妹妹送来的这七千两,于已身无分文的他而言,无疑是旱时雨。
文方见孟仁吉一直盯着银票,一动也不吭声,思忖再三道:“公子,大小姐是真的待公子好。”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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