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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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直接說出了徐輔的名字，並沒有所謂的&1dquo;避尊者諱”，似乎也並不是因為想起了什麼。

裴容廷定了定心神。他是風浪里的人，心底再怎麼波濤洶湧，表現在聲線上也只是沉吟：&1dquo;從前家裡凋敝，老太爺在徐家做過門客，我亦入過他們的家學，自然是知道的。你問這個做甚？”

銀瓶低頭一笑，故作鬆散道：&1dquo;也沒什麼，不過從前在小甜水巷時就聽吳姐姐說起北京曾有個徐小姐有名，今兒小嬋又偶然聽大奶奶說——”

&1dquo;小嬋？你今兒見大奶奶去了？”他微微蹙眉，&1dquo;她說什麼了？”

銀瓶也不確定是不是要告狀，才在心裡想了一想，裴容廷便已經往屋外叫人帶小嬋來。那小丫頭進來，見老爺沉著臉，銀姑娘也在一旁低著頭，只當兩個人鬧了彆扭，生怕拿自己做垡子，連忙叫了一聲&1dquo;老爺”跪了下來。

裴容廷審問她今日都聽大奶奶說了什麼，那小嬋不敢隱瞞，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大奶奶那番謾罵背誦了一遍，從罵銀瓶張狂，&1dquo;小蹄子娼婦”，&1dquo;青天白日圖漢子喜歡”，又是二爺在太爺面前說的什麼徐小姐，&1dquo;從前愛徐小姐，今兒喜歡銀姑娘，明兒還不知道愛誰呢”，諸如此類，最後以那句&1dquo;趕明兒沒了靠山，看她怎麼死的”結尾。

反正小嬋年紀小，也不懂，有什麼說什麼，說了個痛快。

她說完了，卻見裴容廷的臉色從沉變成了冷，就像寒水結了冰，比之前更肅殺了，嚇得慌忙伏在地上打顫。

然而二爺沒再難為她，轉而質問起了銀瓶。

&1dquo;難道你是個木頭人兒，錐子也扎不出一聲？”他挑眉，&1dquo;聽了這樣的話也自己受著，不告訴我就罷了，到最後就記著個徐小姐？”

這許多罵人的話也是銀瓶頭一回聽見，尤其那句&1dquo;青天白日”，顯然是罵她那場書房的情事。怎會被大奶奶知道了？她羞得臉通紅，半晌才開口，把大奶奶要人，桂娘又不肯去的話解釋了一遍，又小聲道：&1dquo;到底當著那一屋子的人，大奶奶做主子的，想是氣不順。”

裴容廷冷笑道：&1dquo;哦，姑娘倒會體諒別人。她氣不順，給你受了委屈回來，我的氣就順了？”

銀瓶又不敢說話了，低頭絞著汗巾，聽裴容廷打發小嬋先下去，忙也要趁機溜走。

才提著裙子轉過身，卻聽他在身後冷冷道：&1dquo;站住，我讓你走了？”

銀瓶從來沒受過裴容廷半句重話，不由得背後發涼，忙頓住了腳。還不等轉回身來，手臂上卻被往後一拽，她低低叫了一聲，趔趄著後退了兩步，退到書案後，再沒站住，向後一倒，下一刻竟被裴容用手臂接住攬到了懷裡。

&1dquo;話還沒說明白，就想走？”

他臉還繃著，冷玉殼子似的，烏濃的眼梢卻已經含了些淡薄的笑。

銀瓶一愣，回過味來，給台階就下，連忙把兩隻手臂環住裴容廷的頸子，撒嬌道：&1dquo;是了，是了，都是我糊塗！那我不走了，大人還要說什麼，就請告訴我罷。”她湊近了，把下頦墊在他肩上，呵氣如蘭似的細聲笑道，&1dquo;這樣離大人近，聽得清楚些。”

裴容廷不看她，卻也彎了彎唇角。

他方才聽了小嬋的敘述，尋思那大奶奶不過是傳老婆舌頭聽來些皮毛，也沒再如臨大敵，把案上的茶端來吃了一口，閒閒道：&1dquo;我從前在徐府家學念書，常過徐大公子的外院書房，碰上過徐小姐。”

銀瓶沒想到他說的是這個，愣了一愣，小心地問：&1dquo;那徐小姐&he11ip;&he11ip;是個什麼樣的人？”

裴容廷動了動嘴，可到底沒出聲，沉吟半日方短短道：&1dquo;才情不錯。”

銀瓶顯然對此不滿，直起身來問道：&1dquo;那小姐一定很美罷？”

&1dquo;還好。”

&1dquo;大人說實話。”

&1dquo;&he11ip;&he11ip;還好。”

她微微背過臉，撇著嘴道：&1dquo;我不信。”

這算什麼，自己吃自己的醋？裴容廷再見多識廣，倒也沒見過這樣的情形，滑稽，荒誕，讓人熬不住要笑，可究竟是微笑還是苦笑？他自己也說不準。他嘆了一口氣，終於淡淡道：&1dquo;太久之前的事，我已經記不得了。我與徐大公子相厚，徐大公子只一個妹妹，當年我從四川回來尋她，也只是為了盡同窗的情誼罷了。尋不著，也就丟開手了。”

未了聲音一低，連他自己也頓了一頓。

&1dquo;尋不著，也就丟開手了”——原該是這樣的，如果他沒有愛上婉婉，原該是這樣的。不就是這樣麼？朋友的妹妹，詩禮世家的貴小姐，養在深宅之中，懂得什麼是情濃風月？然而他把她引誘了去，他吻她，在深宅不為人知的角落，黃昏，月下&he11ip;&he11ip;在那個前途渺茫的時候，簡直是作孽。

就是這份自私的愛，在後來的三年給了他無盡的痛苦，就連現在也餘波未了——

婉婉就在他的懷裡，睜圓了清凌凌的眼睛，天真地問他：&1dquo;所以，大人和徐小姐並沒有、並沒有那樣的事麼？”

他卻連承認的資格也沒有，只能別開目光，艱澀道：&1dquo;大奶奶聽風就是雨，以後你少見她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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