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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實可以通過仿生人的眼睛看到她，也可以用冰涼的機械去擁抱她，但鄔潼好像並不滿足於此。第一次，比起依賴程序，他更想要依靠自己去接近她。

但他並沒有那麼長的時間去思念，男生站起來，從衣櫃中拿出了防護服，穿戴在了自己的身上，佩戴好武器，打開房間的門。

星艦停泊在阿佛洛狄忒星的荒原上，暗紅色的砂土撲面而來，他跟在其他人身後，邁進了可見度極低的塵霧之中。阿佛洛狄忒是從前帝國的礦星之一，這裡能夠生產出一種極其美麗而珍貴的寶石，寶石的開採地在一片暴烈的風暴區域內，因此價格極其昂貴。

如今，異獸肆虐，k—18礦星上的公司都已經撤離了，這顆生態環境本來就極其惡劣的星球也就這樣被遺棄了。

鄔潼踩在深紅色的土地上，心中想，他是可以私自留下一顆寶石的。他可以將寶石打磨好，做成手鍊，或是項鍊，在下一次見面時，親手交給她。

諸如此類的物品，鄔潼已經準備了好幾個，似乎看著擺在床頭的那些亮晶晶的東西時，這些離別的時間就有了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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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姣在和鄔潼結束通話後，便進入了浴室中。她原本是在浴缸中泡澡，不知道什麼時候閉上了眼眸，睜開眼時，仿生人正伸出手臂將她從水中抱了起來。

有點硌人。

聞姣在心中評價著，也許應該為仿生人的機械外殼定製一具類人的柔軟肌膚？她之前因為害怕恐怖谷效應，才令仿生人保持了更多的機械部件。

女子的身軀被仿生人裹進了浴袍里，她放鬆著身體，像是一個木偶一般信任的任由仿生人擺弄著她的肢體。

屋子內點燃好了助眠的玫瑰薰香，仿生人的程序經過了多次的修改，如今已經完全契合聞姣的生活習慣。有時候聞姣甚至會錯覺，它是自己身體中延展出的另一部分。

聞姣是在下城區一個破舊的巷子中看到它的。上城區的公司在厄里倪厄斯建立了好幾個大型的垃圾處理廠，她居住的區域離其中一個處理廠很近，附近的居民會被廠中的管理者聘請為拾荒人，偶爾他們會在垃圾堆中翻出一些有價值的東西帶出來買賣。

久而久之，街道也變得十分骯髒，藏污納垢的街頭巷尾中堆滿了合種無人認領的垃圾。

只剩下半個身子的仿生人也是垃圾堆中的一員。

它的雙腿和半個腹腔已經被人拆解掉，或許是拿去賣錢了，或許是被裝到了其他的機器之中。仿生人的胸膛埋在幾株枯萎的玫瑰中，它的外殼撕裂開一道道縫隙，藍色的液態鈦順著胸膛流淌下來，在聞姣從它旁邊走過去時，男性仿生人的頭顱抬起了一些，破碎的眼眸中湛藍的光閃爍了一下。它看向面前年紀不大的少女，勾了勾唇，用人類為它設置的程序輕柔的開口說道，「小姐，要來一朵玫瑰嗎。你很漂亮，祝你今天心情愉悅。」

……

聞姣回到了家，身體正處於發育期的少女懷中艱難的抱著只剩下半個身子的仿生人，推開了房門。

仿生人內置的程序顯然十分簡單，一路上只會說重複的幾句話，當他被擺放在椅子上時，也依舊將唇角揚到最標準的溫柔弧度，「小姐，我很髒，你應該將我丟棄在回收箱中。」

上城區報廢丟棄的精貴物件，長著一張批量生產的俊俏容顏。聞姣沒有理會它的話，女生拿著螺絲刀粗魯的將仿生人的大腦拆開了。她從父親那裡學會了機械工程相關的知識，在那天后，聞姣在各個五金交易店中買到了多種零件，自己組裝好了仿生人的身體。

鄔潼在發現這個仿生人後，幫助她將當初那個助產機器人的一部分處理器安裝在了仿生人的大腦中。他為這個賣花機械人編程了的程序，修好了它體內的故障代碼，將它從人工智障變成了人工智慧，讓它能夠照顧聞姣的生活起居。

聞姣一直都很清楚，仿生人只是由硬體設備和軟體代碼構造出來的機械生物，他們沒有任何感情，只是工具。

這讓她感覺到很安全。

聞姣閉上眼眸，思緒漸漸墜入一片安心的黑暗。

灰暗的迷霧中，她像是被誰在身後推了一把，踉蹌的跌到布滿了荊棘的小路上。

她有些迷茫的低眸，白皙的腳踝被刺出了一道道血痕，她光著腳踩在布滿碎石的地面上，但聞姣並沒有感覺到疼意。聞姣的身上穿著宴席之上那件精緻單薄的白色禮裙，頭頂的天空陰暗而可怖，游龍一般的銀色閃電穿梭在黑色的雲層中，仿若血漿的深紅色彩霞墜在視線盡頭的斷壁殘垣之上，怪異而龐大的天體壓迫的懸在半空。

她隱隱聽到自己的身後傳來了野獸低沉的吼叫聲，下意識的，聞姣覺得自己應該向前奔跑。

柔軟的裙擺被荊棘劃破，一身純白的女子在這個煉獄一般的世界中倉皇無助的逃離。

腳下原本冷硬的土地變得柔軟，身側的建築紛紛坍塌，像是一個個柔軟的豆腐塊摔在道路上，天空被撕裂，有表面布滿了疙瘩的粗.長觸.手從天幕中垂下來。

聞姣的心臟微微緊縮著，她回過眸，身後猙獰的獸露出了腥臭的獠牙，撕開了血盆大口，在她呆怔的瞬間，一隻柔軟的小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拽著她向著突兀出現的小巷中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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