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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成想人家根本不在意他的投誠，反而關心起月錢的事，還問得如此直白，一時不知要如何回答才能讓她滿意。

他猶疑片刻才答道，「小的們都是下頭鹽商孝敬過來的，月錢當然也是那些鹽商湊出來，不會讓大人姑娘有半分煩惱。」

黛玉哦了一聲，笑道，「這麼說，你們是別人家買的，也是別人家在養著，反倒要住在我的家裡，那你們是聽他們的，還是聽我的？」

第56章第五十六章

黛玉這話問得雖然孩子氣，卻讓跪著的一干僕從冒了冷汗，為的甄好趕忙笑道，

「小的們自然是忠於鹽政老爺和姑娘少爺的，我們雖粗鄙，也明白天無二日，人無二主的道理。」

「哦！」黛玉只哦了一聲，並沒有打算放過這群人，她伸出小手道，

「那把你們的身契都交給我吧，沒這東西我可不敢相信你們空口白牙的效忠。」

黛玉的話讓現場陷入靜默，甄好這群人都是各大鹽商送來的，說是侍候鹽政老爺，其實就是安插在鹽政府的耳目。

礙於鹽商背後的勢力，前幾任大人不得不忍氣吞聲把人收下。

原想著留在內宅總不會出大差錯，誰知嬌婢孌寵蝕骨消魂，把他們耍得團團轉，以至於有兩任鹽政都死在了任上。

曹大人是個惜命的，見事不好就以整理公務方便交接為藉口搬出了府，躲進衙門後堂里請醫吃藥。

反正他即將卸任，奴僕們也不理會，老貨一家搬出去正好可以重整修鹽政府，等待主人駕臨。

黛玉不知這裡面的內情，只看跪在地上的大多是嬌媚女子，就知道那些鹽商在打什麼主意了。

要是一般男子在這裡，見一干美婢耐不住久跪搖搖欲墜，早就心軟讓人起身了，這群人只要給個好臉就會打蛇隨棍上，再沒有鉗制他們的可能。

黛玉可管不了這麼多，紅樓原著父母都死在揚州，誰知道有沒有這些人的手筆，只要想到這層她的心就冰涼一片，哪怕他們把腿跪斷了，也生不起半分同情。

既然甄好拿不出身契，黛玉也不言語，就這麼跟他們耗著，反正對方跪著她站著，站累了還能回車裡躺一會兒，就看誰能扛過誰了。

跪著的人見黛玉是鐵了心跟他們消磨，心中恨得咬牙，以往他們仗著背後的主人和鹽政府，在揚州城也是橫著走的人物，何曾受過這等委屈。

來的要是小戶人家，強行把人迎進府也不是不可行，但林家人多勢眾，還有近百兵丁保護著，就他們這幾十人哪裡是對手。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時，跟在黛玉身邊的中年人笑著開了口，「姑娘，小的倒是有個主意，不知姑娘願不願意聽上一聽。」

黛玉知道這位是姑父身邊的親衛趙什長，姑父跟爹爹去見前任鹽政，就把最得力的手下派到黛玉身邊照顧。

見趙什長有話說，黛玉便笑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趙叔有話只管說就是。」

趙什長哈哈一笑，心說難怪老大盼女孩盼得眼睛都綠了，只看這笑盈盈會說話的勁兒，確實比自家臭小子可人疼多了。

他指著下頭跪著的一眾美婢，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那啥，按理這種事不應該跟你一個小娃娃說，就是吧，我們衛所光棍太多，一個個盼媳婦盼得望眼欲穿的，既然這些人姑娘不想收，不如就送給我們當媳婦吧。」

黛玉沒想到趙什長會想出這個主意，見他身後的兵丁兩眼冒光，跟見了肉骨頭的大狗狗似的，見她看向他們，都露出討好的傻笑，就差搖尾巴了。

她無奈道，「我不反對你們把人帶走，可是他們身份不明，萬一背後主人找你們麻煩怎麼辦？

這些女子又妖妖佻佻的一副攪家精模樣，你們是在揚州待久了的，歷任鹽政都什麼下場應該比我還清楚吧。」

趙什長見黛玉鬆了口，把手一揮幾十號兵丁就如狼似虎撲向人群，幾十人里能當媳婦的人才三十出頭，出手猶豫的就得繼續打光棍了。

鹽政府門前亂作一團，地下的人早就把腿跪麻了，見兵丁上來搶人只能滿地亂爬，驚叫聲響成一片。

有那跪得遠的還想往府里爬，兵丁跑過去一把按住，扯下腰帶幾下捆好，扛在肩上就是自己的了。

趙什長見手下吃相如此難看，都替他們覺得丟人，他對黛玉一拱手，赧然道，

「謝姑娘慷慨，若是林大人責怪，只管把錯處往小的身上推就是。

至於這些人的來歷和品性，姑娘不用擔心，只要進了衛所，再炸毛淘氣的都得老老實實，他們背後那些人可沒膽子進衛所要人。」

黛玉也笑著回了一禮，「趙叔放心，我爹才不會為這點小事責怪我呢。」

她心說衛所可真是個好地方，連鹽商都不敢招惹，以後有搞不定的人就往那裡送了，省得這些人搶不到女子連男人都不放過，簡直沒眼看。

他們這裡正亂著，林海跟狄千戶聽衙役稟告說兵丁在府門前抓人，一時都不解何意，帶著樂清張免和李揚騎馬跑過來察看。

幾人穿過一重重堂殿儀門，為鹽政衙門的深峻巍峨皺起了眉頭，衙門是用來辦公的地方，只前三進就足夠用了，後頭四進純屬多餘，即便鹽商願意出銀子，上官也要嚴正推遲才是，能修這麼多院落，足可見其貪腐之嚴重。

跑到第六重儀門時，就看到停在院子裡的車隊，林家下人紀律嚴明，守在車旁不曾擅動分毫，看到老爺來了也只是拱手作禮，主人不問也不開口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