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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洋一直往裡走，看見一個背對著他蹲身的男人。那人穿著一身沾了機油的灰色背帶褲，一雙手也是黑黢黢的，滿是機油，其他的工人都是幾人一起，有說有笑，只有這人，仿佛被排除在外了，低沉陰鬱。

崔洋沒有多看，轉身要走，不小心踩到了一塊遊艇外殼，「咔擦」一聲，那男人轉過了頭。

崔洋看清楚了那人模樣，瞳孔驀地收縮，那是——

蘇總的堂哥，蘇文明！

對方顯然也看到了他，眯了眯眼，髒污的雙手隨便在身上抹了抹，便起身朝他走來，「是你？蘇敘白叫你來的？過來看我笑話嗎？」

崔洋皺了皺眉，蘇總的家務事不是他可以干涉的，只說：「不是，是我自己走過來的，我並不知道你在這裡。」說完就想走。

「等等！」蘇文明急忙攔住他。

蘇文明跑到領事跟前，討好道：「領班，這是我朋友，我跟他說會話就回來，可以嗎？」

領事眉梢一緊，剛想要罵他，就見崔洋走了過來，看兩人真是朋友，收回了訓斥，留下一句不客氣的「談快點！」

蘇文明立刻點頭哈腰的和他道了謝，蘇文明在這裡的處境簡直讓崔洋看的瞠目結舌，他眼裡的震驚被蘇文明看到，蘇文明攥緊了手掌，不過旋即還是放鬆了下來，留下一句，「出來說話。」

崔陽跟他走出去，就聽蘇文明冷笑道，「你們蘇總還真是有本事啊，連遊艇都有人上趕著給他送。」顯然，池鄴送蘇敘白遊艇一事蘇文明也知道。

崔洋不喜歡蘇文明說這話的語氣，「你要是沒事我就先走了。」

蘇文明急道：「等等！」

「我知道你，怎麼？你一個人來這裡是被蘇敘白拋棄了吧，他那個人啊，就是這樣的，他只重視精明能幹的林助理，而你呢？出身低微，不能給他提供任何助力，他這不就把你給踢出局了，怎麼樣？很不甘心吧？明明有才能卻無法施展，你和你們蘇總關係也並不好吧。」蘇文明煽風點火的本事與日俱增，只是那張嘴一如既往的臭。

崔洋垂著睫，面色肉眼可見的難看。

蘇文明走近他，嗤笑，「被我猜中了？呵呵，想要離開蘇氏嗎？我知道你和你們老闆關係尷尬，只要你把蘇敘白的行程告訴我，我可以幫你脫離——」

「夠了！」崔洋打斷他，抬起頭，目光堅定地開了口。

蘇文明在聽到他話時原本胸有成竹的目光不可置信地凝固住了。

·

翌日，蘇文明用他昨天和崔洋出去談話功夫買的一瓶好酒孝敬領事，為此又被訓斥了一頓。

蘇文明笑呵呵給領班倒酒，「領班，來，您喝，這滷牛肉味道如何，老闆說下酒可好了，您嘗嘗。」

領事斜眼睨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說：「酒的味道不錯，是你兩個月的工資了吧。說吧，找我什麼事，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如果是想讓我和大小姐求情，那是不可能的，不過你要是想過的舒服一點，就收收你那副趾高氣揚的樣子，這裡可沒少爺！」

「是是，謝領班提點。」蘇文明又給領事倒酒，領事也不客氣，一杯接著一杯灌下肚。

領事見他還算識相，一揮手，「去去去，工作去！趕快工作完我要鎖門了，別耽誤時間，就剩你一個了！」

蘇文明「哎」了一聲，立刻回去工位，一邊繼續工作，一邊扭頭看領班喝酒，見狀，他嘴角緩緩露出一彎晦暗笑意。

在這裡工作了這麼多天，他也算是摸透了領班的習性，知道這人酷愛喝酒，不醉不罷休，不惜花費大價錢買了好酒也要灌醉他。

果不其然，又過了兩個小時，酒瓶倒在桌上打了個旋，再滴不出來一滴酒了，領班也趴倒在了桌上。

蘇文明趕緊小跑過去，在領事耳邊叫他幾聲，「你小子……好酒……好酒啊！」

蘇文明被他的說話聲嚇了一跳，旋即才確定領事是真的喝醉了，不然也不會這樣和顏悅色。他舒了一口氣，伸手在領事身上摸索起來。

機會只有一次！

因為蘇敘白要求檢查遊艇，所以遊艇的備用鑰匙今天還在領事身上，明天就要上交給經理了，他就再也沒有機會接觸。

蘇文明把鑰匙從領事褲腰帶上小心翼翼解下來，他大氣也不敢喘一聲，拔腿就就往外跑！

來得及，還來得及，現在才九點，拓印店還沒關門！

蘇文明外套也不穿了，任由冷秋的風瑟瑟地往他衣服里灌，他卻感覺一陣舒爽，渾身的每個毛孔都爽地舒張，這段時日受的委屈終於在此刻一吐而盡了！就連昨日在崔洋那受的氣也舒展開了，哼！真是個蠢貨！以為他不幫忙自己就不行了麼！

說什麼「你自己都只是一個工人，又能幫我做什麼」，「是，我是很不甘心，可我確實比不上小松哥，我只是一個助理，蘇總對我有恩，我只想做好一個助理的本分，想要努力為蘇總做一些事，報答他。」「我是自卑，沒能力，不能替蘇總做大事，但這是我自己的原因，不是蘇總的過錯，所以我不會告訴你蘇總的行程。」

蘇文明一想起來就恨恨咬緊了牙，真是個十足的蠢貨！蠢貨！

想要什麼就去搶啊！沒本事擠走林松，也沒有破釜沉舟的勇氣，活該只能做個透明的小助理！一輩子把頭埋到褲襠里去！還對他指手畫腳，廢物！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