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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可触之光（第1页）

71336，蛮小光，是个不太像女孩子的女孩子。我能看见她在挥动双臂去做动作，但是不太能理解她的意思。

千洛儿是个懂礼貌的，虽然不知道眼前人在说什么，但还是积极地去理解，然后作回应，也是比划着手势，因为人群十分嘈杂，这里的机械仍在运转。

宿舍与工厂的距离十分近，就是园区的路太窄，太弯，所以得绕很久，排好久。

我们挤着挤着往前走，大家叽里呱啦地比划了一路，最终还是确定彼此都不理解彼此，于是安静了一段时间。

怎么办？千洛儿这人根本没法沟通啊！就在这片吵闹的黑暗中！

我很少在这个时间点感知到危机了，那感觉就跟魂海里一个操作不当会丢命的危机感差不多，不过那时候是自己一个人，没了就没了呗，没什么大不了。

但是现在！很紧张，很害怕，很担心！然后我紧紧抓住了她的手。结果，一不小心，力气大了，把她捏疼了，被她狠拍了几下，才敢松了松。

手背上传来的力度轻了点，千洛儿觉察到蛮小光有不对劲，但不知道是哪儿有问题。她自己又没法说话去问，而那个她也没法说话去表达，索性是越急越深感无用的。

于是她默默探手。

她手轻轻贴住她脊梁骨，去拍抚她的背，还要一边习惯性地叨叨道：“别怕，别怕……”

就像她抱起比自己更小的孩子一样，将哭闹不止的小朋友柔和安抚。

脊背处的那层皮面积太大了，全换金属，太贵，就连双臂，也只是着液金护住了手指，手心手背，手腕，小臂，还有肘部，肘部打上还是原生的那块皮。

她手不比我手，很软，虽然不能抵御腐蚀，也不能抵御辐射，但是可以把人最最温热的心念传达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心里：喜悦，悲伤，烦恼，苦闷……

那些描写人类情绪的词语，我曾在游戏里学到过，看见过，但是好像哪一个词，都无法形容她手心轻轻扫过我的脊背。

之前没有哪个人类朋友会想这么做，除了我会拒绝并忌惮外，这好像也不符合他们那，哦对，叫“礼数”

的东西。如要触碰她人之肢体，应当经过她人之允许，这样才不算没规矩，才不会被打骂责罚。

然而千小洛来得太轻微，太快，太合时机了，刚巧搁手放到背上，人群就陡地又前进了一下，拥出恰当的缺口，如此天意。

我无法推拒，一只手紧紧抓住她的一只手，而另一手被挤得贴合前轮盖，紧紧塞死身下琇铁大滚轮那点前进的空档。

而且，好神奇，很开心，只是简单的抚摸，我们甚至没用上语言和声音，只是最简单的感觉，感受她指尖的若即若离，然后心底一点点的，一次次的，小小的，燃起了期待。

人群中的一点希望，可触之光。

“谢谢，谢谢”

蛮小光知道要表达“想要再来一次，想拥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的感觉，应该怎么说。那个人教过她，“谢谢”

，这个词也很简单，至少听说很简单。

可惜头盔下，她不能看到我的微笑和点头，自然连我的唇语，她也无法看到，不然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只看唇瓣动作应该就能明白，明白我的想法。

然而人心倒底隔着筋骨血肉跳动，千洛儿不知道蛮小光是怎么想的，只是觉着新奇，又没被拒绝，所以继续，然后感受彼此的手心，是否有什么要被传递的信息。

不一会，腕上被另一手堪堪握住，而手心里多了三画感触，两道圆弧并排，弯弯向下，走远点是一道长圆弧，弯弯向上

——微笑

开心

与此同时，蛮小光留字的那手也想学着千洛儿的步骤，去拍抚千的背，但是无奈。挤得太密了，蛮小光只够到千洛儿的肩背一角，有点失落，但仍想一试

于是，金属覆盖的铁手轻轻摩挲肩上衣布，企图让一颗心隔着五六层东西去传达点什么，去回应些什么。

很钝，但我能感受到，她想要做朋友的决心，想要逐光的心念。

千小洛不再停留我的背，而是同我所做一样，将手移至肩背上，轻重一按而小小拍抚留痕，最后一路向下，沿着我手臂，搭在了我另一手的腕上，就像我紧捉她的一只手那般，将我与她在人群中固定又拉近。

同心同德，同思同得，她拿捏不住力道的铁手，微微颤，一路向下，沿着臂膀回到我手心上。于是四手上下相叠，我们于无声中达成契约。

接下来的一路，我们走回宿舍，在嘈杂的黑暗中关上了隔音门，进入寂静的黑暗中，四壁无窗隔音墙。

无色亦无声，这儿好像不常有人住，空气中弥漫有尘埃的气味，刚摘下头盔的那一刹，就像用力把凝固的空气翻搅了一趟，特别呛，甚至还有点轻微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