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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初见（第1页）

下午三点多，方迎楠刚刚睡醒，头昏昏沉沉的，望向窗外，墨色的云仿佛低到了地上。

坐在床上放空，她不自觉地想到那个晚上遇见他的时刻，如果用形象的比喻，大概就是，我只有一只翅膀，而他也只有一只翅膀，我们彼此试探，终于拥有一对完整的羽翼。

大概是四年？或者是五年前的一天下午，已经开始记不清了。

周五晚上方迎楠走在昏暗的小巷里，看着前方连路灯也没有的小路收起了手里的英语书。

靠着墙边一点点地往前走，因为哪怕不看也知道狭窄的路中间躺满了酒瓶，有风吹来时，还轱辘轱辘地转，在寂静地夜里让人颤栗。

走完这条路还要再向深处拐弯，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的拐角处没有堆满楼下王奶奶捡回来的废木和纸箱。

他们被人零散地踢开，中间竟然躺了一个人。方迎楠瞬间汗毛竖起，尽量不出声音地想要绕过去。

在她差一点就过去的时候，地上的人突然动了，他动作很快地站了起来，只是身形有些摇晃。

待站定后，望向了仿佛被定在原地的方迎楠。这里没有灯，只有楼上家家户户的灯光勾勒出小路的模糊模样。

许是因为方迎楠背着光，那人看不清她的表情，站稳之后大步走了。方迎楠却一瞥看清了那人，高大的身材，以及明明温润的五官上显现出的冷漠的表情。

方迎楠慢慢地挪着脚步回家。心里不住吐槽什么人，大晚上地在这吓人，幸好自己没心脏病，不然可被他吓出个好歹。

想着想着想起了自己刚才的表情，肯定很好玩，又突然笑出声来，笑了一半不对劲，警告自己以后可要小心点，万一真碰上坏事怎么办。

站到家门口，又深吸一口气，开门后准备换鞋。

也许是因为今天周五，他们都还没睡。但是听到方迎楠回来还是连头都不抬。

尽管方迎楠不愿意承认这两个幼儿园就把她扔到外婆家的人是她的父母，但是悲哀的是，他们确实货真价实。

心中叹口气，准备回自己房间。他们却突然出声。

“方迎楠，你过来一下。”

坐在沙上的女人话了。

王女士生硬地叫住了方迎楠，而一旁地男人依旧一言不。

方迎楠坐下后把书包放到一旁，等着他们的下文。

王秀岚看了一眼方志明，他还是盯着电视。叹了口气，开口。

“我们想了挺久的，还是决定和你商量商量。这个你看，你从小也没跟在我们身边就跟着你外婆，和我们也不是很亲，”

她说着，看方迎楠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接着继续说。

“现在我和你爸呢，就是想回江城，你奶奶那边展，你看你从小到大，也没怎么见过你奶奶，肯定也不怎么亲的，所以我们就想着，要不你先在荣城这边上完高中，到时候再看看你怎么想的，咱们再商量？”

她说完，还打量着方迎楠，眼中居然出现了从来没有过的愧疚。

方迎楠还没开口，方志明已经不耐烦地下了定论：“行了，咱们去那边又不是不管她，还用的着和她商量？睡觉去吧，明天下午该走了。”

说完他率先起身回屋，而王秀岚只看她一眼，就脚步不停地跟上。

方迎楠还在沙上回味，他们是说要走没错吧，是说以后不管我了这个意思吧。她苦思一番，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自己再也不用每天回家看他俩的臭脸了。

方迎楠拖着书包回房间，感觉自己要飘起来了，和在梦里一样不真实。

她呆呆地坐在床上，心里却有无数个小人在跳舞，如此魔幻的剧情，居然生在自己身上，她简直控制不住地想大笑。

然后她也确实这么做了，笑声不是很大，在寂静的夜里却格外刺耳，他们却没有过来。

笑着笑着，视线逐渐模糊，方迎楠看到了那个六岁的小女孩，身上穿着破旧却干净的衣服，每天晚上吃完饭都搬着小木凳和外婆一起坐在家门口，外婆和邻居聊着陈年往事，小女孩望着尘土飞扬的巷子口，希望着一辆白色轿车的出现。

她看见那个在镇里上初中的女孩，表情倔强，却在过年那两个人回来的时候期望他们能看见自己刻意放在书桌上的成绩单。

最后方迎楠看见在自己中考考上市里高中时，外婆打电话要他们接她回去的时候的样子，那个小老太太第一次强硬。然后方迎楠从车窗里看到被尘土淹没的外婆，依旧坐着个小马扎，只是这次，她也望着巷口。

方迎楠躺在床上，想着过去一年我努力地让他们喜欢自己的样子，很可笑。现在知道他们要走，居然只剩下轻松，或许他们早就看出来了，才终于放心地说出来。

她忽然地，好像呼吸到了新鲜空气，窗外是低沉的夜，却仿佛看到了明天的热烈。

第二天一早，方迎楠便听见他们叮叮当当的声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听了一会，最终决定，盖上被子再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