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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父母离婚（第1页）

刘家隔镇派出所，袁刚和刘恋夫妻俩正带着三个女儿办理离婚手续。当民警询问袁琳、袁月、袁珊三姐妹的意愿时，年幼的袁月、袁珊不假思索地选择了母亲，袁琳犹豫片刻，还是选了母亲。

在袁琳的家乡，村里人普遍重男轻女，女儿的地位比儿子要矮一大截。父亲只重视儿子的教育，在女儿的教育中，父亲往往是缺席的。比起父亲，袁琳更喜欢母亲，也更信任母亲。

彼时的袁琳并不会为他人考虑，也就跟本考虑不到父亲当时的感受。

那天，父亲是沉默的，母亲是得偿所愿的，她终于脱离了泥腿子的称号，恢复了城里人的身份。

离婚手续批下来了，三个女儿的监护权全归刘恋，夫妻二人的房子和财产全归袁刚。

袁琳曾经以为:父母就算离婚了，父亲还是父亲，母亲还是母亲，她的生活不会受到丝毫的影响，日子还会与从前一样。

她太一厢情愿了，现实会告诉她:父母为她撑起的半边天，在父母离婚的这一刻，分崩离析。一切都变了样，再也回不到从前!

母亲是带着男友回来办离婚手续的，两个人带着六岁的幺妹袁珊离开了，袁琳和二妹袁月留了下来。母亲临行前没有给两姐妹一分钱，只对袁琳说了一句:“好好学习，放寒暑假就到重庆来。”

袁琳仍旧在家乡读书，仍旧留下来跟父亲一起生活。

回家的路上，父亲异常沉默地在前面走，袁琳乖巧懂事地紧跟在后，袁月则像一个隐形人般，尽量无声无息地降低存在感。袁月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使她的智商育迟缓，在连续留了两个一年级和二年级后，小学没毕业，她就没有读书了。村里人都当她是傻子，父亲母亲也完全无视这个女儿，她在家里几乎是透明的。

望着父亲孤单的背影，袁琳心里泛起了前所未有的不安。在袁琳人生的前十三年里，在母亲无微不至的护佑下，袁琳的生活是无忧无虑，呼风唤雨，万事顺遂的。

她虽然出生在一个贫穷的乡村，生活在一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但是只要有父母的宠爱，只要她是小伙伴们中最优秀的一个，只要在学校里自己的成绩总是出类拔萃，袁琳就心满意足了。她觉得再也没有什么能令她烦忧了，她就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

她是父母的宠儿，严格来说只是母亲的宠儿，如果她是一个男孩，父亲自然也是会宠她的。但是天性乐观的袁琳自动忽略了这点，而就是这一点——自她出生以来不是男儿身的这一点，早已在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成为她快乐生活底下奔腾汹涌的暗流，在未来的某一天，将会给她带来没顶的劫难。

袁琳在小伙伴们之间个子最高挑，一米六二已经是成年人身高了。十三岁的她身段婀娜，育良好，说她十八岁也是有人肯信的。袁琳长相出众，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小伙伴们经常问她有没有抹胭脂，袁琳总说没有，换来小伙伴们不可思议的惊叹：你的脸颊比抹了胭脂还好看，你的嘴唇比涂了口红还鲜艳！

在小伙伴们当中，袁琳似小太阳般地耀眼夺目。

在学校，每一次考试袁琳都能轻而易举地拿到第一名，每一个“六一”

儿童节，袁琳都是学校节目的主持人。不管袁琳走到哪里，迎接她的都是一片称赞。在袁琳身上，负面情绪是不存在的。袁琳的记忆里，除了欢笑，还是欢笑，哭泣是不曾有的，她甚至连皱眉都不会。

到家了。家里不只有爸爸和袁琳姐妹，还有婆婆黄氏，同父异母的哥哥袁安和姐姐袁顺。

袁琳是在十岁的时候，知道哥哥姐姐的存在的。那一年，爸爸妈妈去重庆城里打工，把她和袁月交付给婆婆照管，从小跟着婆婆长大的哥哥姐姐才次正式出现在袁琳面前，袁琳才知道自己不是家里的老大，她的上面还有哥哥姐姐。

在袁琳还小的时候，刘恋告诉女儿她就是家里的老大，刘恋是不承认袁刚前妻留下的儿女的。她也不许村里人告诉袁琳哥哥姐姐的事，谁讲她就与谁吵架。村里人不想招惹刘恋泼妇骂街，渐渐的，也就无人在袁琳面前提起了。

其实，袁琳的脑海里有一个模糊的记忆：大概是三岁的样子，有一个小哥哥想要过来与她玩，被母亲拿着大扫帚赶走了。如果她没有猜错，那个小哥哥很有可能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

家里多了婆婆和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袁琳并没有多少抗拒。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善良纯真的袁琳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只在家里停留了一晚，第二日一早，袁琳就返校读书了。袁琳在镇中学读书，学校是寄宿制，除了周末，平时不用回家。

刚开学的那会儿，乐观开朗的袁琳，不到半日时间，初一到初三的住宿女生，就被她全部都认识了。袁琳是大家的开心果，她欢乐开怀的笑声环绕在耳边，再大的烦恼也消散无踪了。

重又回到学校，袁琳现自己的心境变了。是什么让自己的心境不一样了呢?是父亲不见笑容的脸?是婆婆对哥哥重男轻女的偏爱?是哥哥与自己的针锋相对?

袁琳从有记忆开始，就被母亲要求要处处胜过男儿，要让大家看到自己虽是女儿身，但不比男儿差。

袁琳和女孩子一起玩耍时，母亲总是将她叫到一旁，不让她玩女孩子的游戏。母亲要求她和男孩子一起玩，像男孩子一样打架，像男孩子一样扳手腕，像男孩子一样地尽情跑跳。

袁琳的个子有优势，村里同龄的男孩子都没有她高。十岁以前，打架她是小霸王，很少有输的时候。扳手腕她是常胜将军，连哥哥袁安都曾经是她的手下败将。

跑步是袁琳最喜爱的运动。当大人们在田里插秧时，小袁琳喜欢变着花样地在田坎上自由自在地奔跑，恣意开怀的欢笑声在田间地头回荡……那是袁琳最快活的时候。

袁琳明明是个女孩子，却偏要去做男孩子的事情，还做得比男孩子好，这实在让袁安意难平。袁安的个子在男孩子中算矮的，身体也比较瘦弱，与袁琳比较起来处处显得落了下风。这让袁安在村里的孩子们面前很没有面子。

偏偏袁琳读书还那么好。村里的女孩子一般读到小学三年级就辍学回家干农活了，男孩子很多小学毕业后就不读了，也是回家务农。

袁安靠着父亲找关系在镇上的中学读了一学期。但是，他实在不喜欢读书，常常和同学在学校赌博被抓到。学校劝他退学，父亲也无计可施，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放弃了学业。

看到袁琳被留下来，她的妈妈已经走了，她跟自己一样成了没妈的孩子。袁安的言行举止充满幸灾乐祸的味道。

袁琳一天天地沉默起来。她变得不爱回家，变得越来越爱独处，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总想着把自己藏起来，默默地舔舐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