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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方斌（第1页）

大爆前十小时，北京时间下午三点三十分钟，a市市中心。

方斌洗了个凉水澡，换了套干净衣服。儿子今天家长会，又要去听班主任的絮叨了。与其说家长会是学校和家长的沟通，倒不如说是某些人索贿的机会和家长之间的攀比。方斌是个普通装修工人，准确的说是个力工，一个背着伤人案底的力工。年轻时的冲动换来八年的牢狱之灾，出狱后没几年父母双双过世，找工作又处处碰壁。还是在一个小可怜他，让他跟着自家公司的装修队能干点什么干点什么，好歹有个饭碗。什么行业都是论资排辈，何况方斌这样半点手艺都没有的小工。调油漆，抬水泥，师傅让干什么方斌就干什么，他这辈子的脾气都被那八年消磨殆尽。后来还是小实在看不过去臭骂了老师傅一顿，方斌的处境才好了一些。

方斌有儿子，还有个老婆，一个让男人看一眼就会想入非非的漂亮老婆。这个老婆是相亲相来的，一次街道组织大龄青年的联谊会上，被众星捧月般的女神居然看中了他。俩人的交往平平无奇也很短暂，一个月后女方就提出了结婚的要求。无彩礼无新房没有三金只有寥寥几桌酒席，酒席上方斌对岳父岳母眼里的鄙夷和嫌弃视而不见。在方斌父母留下的老破小里二人安了家，婚后不过七个月儿子就出生了。只要智商高过脚面都知道这孩子不是方斌的，方斌自己也知道。每次孩子的哭闹，每次看着倚在他的臂弯里熟睡的孩子，每次听到孩子稚嫩的童音喊着他爸爸，方斌浑身的疲惫和怨气都会消散无形。

“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我都明白。叫了我一声爸跟了我的姓，方晓言就是我儿子，这就足够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方斌宽慰着自己也宽慰着还在坐月子的老婆。

老婆没说什么，只是把抚养孩子的所有重担都扔给了方斌，自己则动不动就消失几个月。去哪了干什么了从不和方斌沟通，也从不给方斌一分钱。方斌不想知道也不在乎，他这辈子已经毁了，能把方晓言抚养成人做个好人，等自己死了也有脸去见列祖列宗。好在装修队的活儿虽然辛苦但工资着实不低，爷俩的生活倒也不拮据。

方斌和孩子住的老破小是市中心的黄金地段，西边隔着小区院墙就是市排名靠前的小学，东边过一条马路就是全市最好的医院。下楼走两分钟到了学校门口。满大街都是放学出来撒欢的孩子们在后面叫喊慢点跑的爷爷奶奶，逆着人流挤入校门的家长，满头大汗的学校保安徒劳的维持着秩序。本就狭窄的街道已经被各式豪车和人流挤得水泄不通，这已经是周一到周五的定式了。方斌跟着人流慢慢走着，他一点也不着急，家离学校近就是好，老话儿讲“丑妻近地家中宝”

真是没错。一条壮汉拼命的往前挤，嘴里喊着“让让，我孩子今天家长会”

。挤过方斌身边时可能是慑于方斌比自己还粗壮一圈的身材，对方斌抱着歉意的笑了笑，方斌也笑笑点了点头挪了挪脚步让那壮汉挤到了自己前头。

队伍又不动了，大家等的烦躁。那壮汉转头对着方斌道：“谢谢啊哥们，你也是来开家长会的？”

方斌看了看这人的打扮，花衬衫白西服，一条小儿手腕粗的金链子挂在脖子上两手也是金光闪闪。回以微笑：是啊，你孩子哪个班的？

壮汉：三年四班。。。

没等说完，队列前方校门口传来一身喧闹，还掺杂着几声叫骂和闷哼。

壮汉哼笑道：排队就排队嘛，怎么还打起来了？

说完抓着旁边的围栏借力爬上了只有膝盖高的矮墙登高望远。这时一股巨力从前方传来，把整个队列往后挤去。前面的叫喊声更大也更清晰了。

“快跑啊！杀人了！”

队列乱了，排在前面的拼命往后跑，后面的不知道前面生了什么，被转身冲来的人群推搡冲撞。几个上了年龄的被瞬间撞倒，然后被人群踩踏。方斌一看不好，一扶围栏也窜上了矮墙。脚下的人群好似多米诺骨牌一样被推倒，校方自作聪明的把原来只容三人并行的人行道加装了一道栏杆，美其名曰人车分离。这让踩踏来的更加猛烈，只要被人群挤倒，根本没有在站起来的可能，就是方斌这种身体素质也不行，更不要说那些来接孩子的老人了。

方斌看向校门口，那里的人群堆叠成了一个人塔。十几个人层层叠叠的堆在一起呼喊厮打，哭喊和叫骂声不绝于耳。一个中年女子从人塔里挣扎出来刚刚站起就被后面的一条汉子扑倒在地，那汉子从后面一口咬住女子脖颈生生撕下一大块肉，一股鲜血喷得老高。

那壮汉脸色苍白转头看着站在身旁的方斌：不对啊哥们，这不是打架，怎么这么多血，那人怎么还咬人？

方斌转身蹬着围栏翻入学校：跟我来，我儿子也是三年四班的，他们还在学校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