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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寒醒的时候,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屋子里,略一转头,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她心头大定,吃力的抬眸,燕破岳放大的俊脸就在眼前,眸色惊喜而温柔。
“阿燕……”
燕破岳的脸轻贴着她的,低哑的声音如同梦呓:“娘子……”
他的声音中有浓浓的叹息。
“到底……”
凌寒问。
“别说话,你伤未大好。”
燕破岳的目光中有某种沉淀过后的宽和平静,“听我慢慢说。”
他执起她的手,送到唇边,轻轻吻着:“你我被赵健所擒,他拿你威胁我,要我杀了杨尚武。”
“啊……”
“我本不想告诉你。但你曾说过,夫妻同心,不许我再‘大男子主义’,自以为是决定所有事。所以寒儿,我什么也不会瞒着你。三日前,我已杀了杨尚武,救你出来。”
不祥的预感涌上凌寒心头,担忧的问:“那如今……”
“如今我们已在湖苏城外的小镇。”
燕破岳道,“放心,赵健没有再为难。”
他想起两日前,自己提了杨尚武人头,到了约定地点,却只有一队亲兵,将凌寒抬出来。
“燕将军,大王说了,不指望你真的供他驱使,那样只怕一不小心就人头落地。今次以夫人胁迫,是为了战事大局,望将军体谅。你落入大王手里而不杀,已报答贺兰城救命之恩。愿燕将军今后远离战事,与夫人和和美美,做一双世外高人。”
当他抱着昏迷的凌寒走在夜色雪地里,知道如今的境况,已比预想的好。之前最坏的打算,是赵健会命他自杀——他是王者,怎会真的留一个随时能杀死自己的人在身边?但赵健竟念及昔日情意,放了他二人。他不怨赵健。战事大局尔虞我诈,愿者服输。赵健对他的确仁至义尽。
可他亦有不能辜负的忠义。
如今,他面前有两条路。一是归隐,虽背负一世骂名为天下不齿,但有寒儿相伴,又何惧天下人鄙夷?只要能与她朝夕相处,想想都觉得心里甜得涩。
可他若真一走了之,留下的是什么?
他亲手杀祖国大将,重挫大军士气,是为不忠。他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只怕欧阳潇也是难辞其咎,只为不义。他杀了个无辜的人,八十老父抱着尸体痛哭,白人送黑人家破人亡,而他竟然逃匿责任,是为不仁。
燕破岳遇事决断从来干脆,这次竟迟迟难以定夺。一条路太好,好得叫他心肝颤。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换来跟她的厮守。一条注定是死路,坦坦荡荡无愧于心了无生气的死路,从此再难见她如花笑靥,留她一人在暗夜独自神伤。
这几日来每当他思及此事,总是备受煎熬。然而心中还是逐渐有了清晰的决断,个中隐痛,只能强自忍耐。
“别……丢下我……”
凌寒看着他的神色,慌了,轻轻抓住他的手。燕破岳静默片刻,缓缓道:“我不能不去。”
凌寒心头重重一沉:“你……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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